第二百一十二章 幺蛾子
连金拍拍林阳泽的肩膀以示安慰:“无妨,都在等了,也不在乎多等些时候。”
说完,他才看向盘子里的烧麦,烧麦刚出锅不久还有点烫,掌心能感受到透过瓷盘传递的温热,方才整个蒸笼里弥漫着热气他看不真切,如今细细一看,更觉梁十七做的烧麦样式精美细致,糯米鲜肉香菇的香气扑面而来。
他抓起烧麦没急着品尝,先是嗅了嗅香味,依旧没能闻出梁十七所做酱料的食材,少许能闻到麻油的香,再看整个烧麦的形和色,烧麦皮需要用烫面,烫面热水要多烫,要如何均匀烫熟不夹生,这些都是学问,但显然,客来轩那两个厨子的和面手法很有水准,擀出来的面皮又薄又大,几乎称得上是薄如蝉翼。
这般透明且薄的皮子按理来说应该很容易破裂,尤其是蒸的时候,蒸笼水汽往上冲,烧麦的底便容易糊变得粘粘,然而连金捏着晃了晃,却发现这皮韧劲的很,也没有破裂的地方。
“唔!好吃啊!”张正信可不像连金这么墨迹,拿了烧麦就往嘴里塞,一口咬下去糯米馅儿的馥郁香气就在嘴里爆开了,软糯香咸,口感简直惊艳。
他吃完一口,又把剩下半个塞嘴里,微眯着眼,脸上露出享受般的表情。
林阳泽嘴巴也鼓鼓囊囊,边嚼边跟张正信交流:“您尝的那个是鲜肉,上头裹着肉松的馅儿里是蛋黄,味道比鲜肉更好些,卖的也贵。”
“哦,原来这浅黄色的丝叫肉松!”张正信新奇地笑道,“我还以为剁碎蒸锅里的才叫肉松,诶,连老,您也尝尝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连金看他们两个牛嚼牡丹的吃法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也开始品尝起这个鲜肉烧麦来,烧麦皮果真如他所想嚼劲十足,咬的时候牙齿甚至都能感受到那种撕扯力,而且还泛着淡淡的清香,像是竹林山间清风拂过的那种自然香气。
连金不由得睁大眼睛,小丫头巧思啊。
清风过后带来的是浑厚浓郁的酱香,糯米香软却不粘牙,每一粒香菇都吸收的很饱满,咬下去酱汁在口齿溢溅,鲜香无比,再融合富有嚼劲的鲜肉粒......口感丰富具有特色,且层次分明。
如此搭配,如此手艺,谁能逃得过!
他吃完一个深吸了口气,还在回味第一口咬下去,那种令人沉迷陶醉的味道。
接着他又抓起林阳泽所说的肉松蛋黄烧麦,跟鲜肉不同的是,里面的馅儿把肉粒换成了肉松和咸蛋黄,两者完全是不一样的味道,肉松酥香,入口即化,很是酥甜,和咸蛋黄搭配简直妙哉!
相比较鲜肉,连金更喜欢这一款。
他看看盘里最后一个烧麦,叹气,怎么就这么少,一个烧麦就两三口,都不够吃的,怎么也得来个八九十个。
那头林阳泽和张正信还在谈论肉松的问题,说是肉松也叫肉绒,制作起来很是复杂,要经煮制、撇油、调味、收汤、炒松、搓松等工序,林阳泽也不知其中详细,只知道个大概罢了。
张正信听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还问:“你最近还住客来轩?”
林阳泽笑了下:“住了这么多日子都习惯了,热闹。”
张正信笑得和蔼:“挺好,至少有口福。”
“可不是,客来轩的饭菜可口,常吃嘴巴就被养叼了,如今连我们书院的三餐都是壹号食堂送的,最近两天客栈关门不做生意,估计院长要犯愁。”一想到院长这会儿可能在揪着胡子踱步,林阳泽就乐。
连金吃完擦了擦手指,听到林阳泽的话也凑过来:“林家的娃儿,下次你带我去客来轩瞅瞅?”
林阳泽没多想就答应下来:“行啊,您能去,那客来轩定是蓬荜生辉。”
连金谦虚摆手:“哪里的话。诶,那你先给我透个信儿,这咸鸭蛋是不是也是那小丫头做的?”
“是。”林阳泽好奇,“怎么?味道不好么?”
“哪能呢!味道太正了!”连金咂咂嘴,“老夫我吃了有点馋,想再买几个回家尝尝,包馄饨饺子都不错。”
林阳泽听了却没有立马答应下来,有些犯愁:“不瞒您说,最近一阵子怕是吃不到,好的鸭蛋难寻,梁十七做东西又特别挑剔,每个鸭蛋都得掂量,前两个月腌制的五百多个鸭蛋几乎已经没了,就说今天,便用了百来个,下一批估计要等个把月。”
连金闻言眸光有些暗淡,感觉有些可惜,又有点理所当然:“好东西是卖得俏。”
沉默半晌的张正信忽然插话:“我那还有十来个,改明儿派人给您送去。”
之前崔钰不知咸鸭蛋贵重,见了人就送,给张正信送了五十来个,他吃了一小半儿,还有近三十个,当然,全部送给连金不可能,他自己还得留着就早膳吃,匀出一半他还有点肉痛。
不过么,明年开春他说不定要到临安上任,能用十来个咸鸭蛋跟连金打好关系,也不算亏。
说到升迁这个事情,张正信自己也很是感慨,其中大半功劳得算在杨鸿云和梁十七这对夫妇上,他哪里能想到,一个小小客栈的崛起,会给汉口县带来这么大的变化。
那些倒霉抓到的通缉逃犯不提,光汉口县半年的商税就比去年增加了一倍之多。
客来轩名声远扬,路过汉口县的商队越来越多,人来了,总得吃饭住店,再带几样当地的特产回去,一来一回,生意可不就做出来了么!
而这些都算他的政绩。
因此,张正信对客来轩一众人等还是心存感激的,总想着帮上一把,不然,他也不会来参加这劳什子厨艺大会。
想远了,张正信收回思绪,一低头,却发现手里的空盘已经没了,就见连金和林阳泽一老一少站在放空盘的篓子旁边聊得正欢。
他甫一走过去,就听见连金惊呼:“真的?有那么臭?”
张正信无语:“什么香臭......你们在人家摊铺前说这话,也不怕旁人误会。”
林阳泽不好意思搔搔脑袋:“我们在说榴莲呢。”
“榴莲?榴莲是何物?”张正信看书不少,却也未曾听闻。
林阳泽连说带比划给他解释了一通,神色一言难尽道:“梁十七什么都好,就是总爱找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当食材,那番邦弄来的榴莲,气味简直能让人退避三舍,隔着一条街都能闻到,偏生她还喜欢吃。”
“呦呵,当着我的面儿说我坏话是不是有些不妥?”
突然冒出来的梁十七把林阳泽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梁十七摊手:“没盘子了。”
“这么快!”林阳泽惊叹。
“不算快,办大会的人太坑,既是规定最少一百份,总得给一百只盘子,就给五十来只算什么,等他们洗完厨子的菜都凉了。”梁十七看到篓子里快要溢出的空盘,脸色当即就变了,冷笑,“我说呢,旁的摊铺那些人收空盘手脚麻利的很,我们这儿却是半天不见个人影,原来是在这里挖了坑。”
林阳泽猛地反应过来,再看玉食楼那边,也是满满当当用过的空盘,一动都没动。
而其他摊铺的旁边的篓子却是干干净净,甚至还能看到有人正要抬下去清洗。
这下,就连张正信和连金的脸色都变得不好看起来。
连金好歹是差点当上御厨的人,当年也是在千百人中杀出的一条血路,最是痛恨这些阴私手段,不禁破口大骂:“董家未免太过分了!丫头你别急,这是他自个儿办的蠢事,我这就替你出面评理去!”
“恐怕没这么容易。”张正信皱眉,“离比赛结束还有小半个时辰,您就算去跟他评理,他也大可以找理由跟你拖着,拖到比试结束。”
连金想了想,别说,以董泰宁那不要脸的程度,他指不准还真做得出来。
张正信又道:“置办场地本就是周家在负责,届时他把罪推给周家,周家再推给下人,结果就是下人受罚,客来轩和玉食楼被淘汰,如此您找他评理又有何用?”
“那难道就这么算了?”林阳泽语气低沉,脸上是少见的阴鸷。
张正信奇异地瞧了他一眼,他还以为林阳泽是温润随和的少年郎,没想到,也不全是白的。
“算什么算。”梁十七眼神冰冷如寒霜,哼笑,“小孩子的把戏,你们先替我看会儿摊子,吴师傅!刘师傅!”
两人从后面弯腰探出头:“杨夫人,咋了?”
梁十七揉了揉手腕,手指关节捏得喀嚓喀嚓响,唇角上扬,露出一抹十分嚣张的笑容:“抄家伙,抢东西去!”
吴贵和刘万面面相觑,随即一点头,从锅炉底下抽出两柄大铁勺。
食客们见他们拿了东西就走,懵了:“发生何事,生意不做啦?”
“嗐,是董家和周家又出幺蛾子了,在比赛场里给人家穿小鞋,忒不厚道!”
“这位大哥,具体说说,刚才就顾着吃了,没听见。”
“就是啊,他们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