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夜间炒面
另一间是林阳泽,他衣服还没换,一脸疲惫,大概是在看书。
听二丫说,林阳泽最近搬了不少书籍回来,看样子是要发愤图强考功名。
他抬眸觑了两人一眼,揉着空荡荡的肚皮虚弱道:“梁十七,能不能给我做点儿吃的?”
一旁吴俊远闻言也连连点头,客来轩不做生意刘承福他们几个厨子都还没回来,杨鸿云跟梁十七晚上不在,他和林阳泽便去隔壁茶铺凑活一顿,吃了两口没尝出什么味儿来。
他们的嘴巴都被梁十七养叼了,吃过八珍玉食哪还能接受粗茶淡饭,这不,饿得前胸贴后背,睡不着就等梁十七回来呢。
两位住客栈都是交钱的,不白吃白住,顾客是上帝,梁十七还真没办法拒绝。
“行,你们想吃什么?嗯......炒面行不?”大晚上的她不高兴大张旗鼓做一桌子菜,况且天那么热,汤汤水水瞧着便没胃口,馄饨饺子估计他们也吃腻了,思前想后,梁十七觉得还是炒面好,简单又实在。
林阳泽和吴俊远没意见,反正梁十七做什么他们就吃什么。
“成,相公你要不要来点儿?”梁十七问。
杨鸿云在崔府吃得不多,被梁十七一说,倒觉得确实有点饿了。
得,那就索性再加上崔钰和谢雅淳。
厨房里正好有一些肉,还有豆干儿,梁十七想了想,又去仓库的木桶里抓了一把黄豆芽。
面条历史悠久,常年不衰,其形状为长条,花样却不胜枚举,可擀、可削、可拨、可抿、可压、可搓、可拉,制面方法之多令人叹为观止,就说石门镇上那家生意好的面店,光是浇头就有七八种,面条下锅煮沸,捞起,淋上浇头,做法简单粗暴,一天能卖四五十碗。
没钱的老百姓不讲究面精不精细,八文海碗能吃饱就行,不像客来轩,一碗面要卖二十来文。
要是当初没有遇见崔钰,梁十七可能就要同面店老板抢生意去了,如今,她开客栈酒楼,什么都做,却也没想把整条街的生意都包揽下来,断人财路的事儿她不干。
在大周朝,不同的地方面条又叫汤饼、煮饼、水引,所谓的汤饼,其实就是“片儿汤”,制作时将面擀成片状,一手托面团,一手往汤锅里撕片,北方有的地方也把这种面称作“揪面片”,和后代的刀削面有点儿类似。
拉面讲究技术,面店倒很常见,而寻常人家要吃面,大多是把面团擀薄后用刀切成细条,省力方便。
至于炒面炸酱面是极少见的,太吃油,一斤油五六十文,得卖多少碗面才赚的回本,不划算。
大周朝北方多种植小麦,像青山村等偏远地方还在用人力或者畜力推动石臼碾面粉,北方却已经用上了水车,故而北方的面粉价格要比南方低廉许多。
梁十七揉着面想,马上就到秋季,不如让阿爹也做个水车出来卖,稻谷脱粒的脚踩桶,还有风扇车......
她爷爷是农科院的研究人员,对这些农作器具也很了解,梁十七大致知道构造,但要她详细画出来可能还有点难度。
算了,等有空时再说吧。
梁十七将揉好面团放在一旁醒着,提起菜篮,转身去院子后头的田地里摘了些小白菜,新鲜的小白菜比巴掌还小,染上夜间的雾珠水灵灵的,她用井水冲掉根部的泥土,用剪子剪干净,择出鲜嫩的芯子,一连洗了三遍。
古代没有农药,就怕有虫子。
洗好后,她回到厨房将其放置一边,小白菜个头小无需再切。
取出碗里的豆干,四片堆码整齐,右手持刀左手虚扶着,就见她手臂上下抖动,菜刀笃笃笃从右到左过去,砧板上便多了一堆薄厚均匀的豆干片儿。
豆干不能切太薄,炒的时候容易碎,也不能切太厚,显得笨重影响面条的装盘和口感,最好的厚度是炒熟后用筷子夹起,豆干能像面条一样自然弯曲且不会断,和炒面一同塞进嘴里咀嚼的时候不会黏糊,也不会太硬。
当然,这跟豆干本身的好坏也有关系。
东街斜对口阿婆卖的豆干就比北街中年妇女卖的豆干实在,后者卖的豆干软趴趴的,还有一股水泡发过头的馊味。
切好豆干,她又剔除掉猪肉中油膘过多的肥肉和猪皮,肉丝不能只取瘦肉,太干,连点薄皮是最好的。
面不到时候,还得再醒一会儿,梁十七便取了晒干的紫菜扯成丝,煮汤。
临安沿海,紫菜海带这些玩意儿特别多,百姓家家户户都有晒,因为这些东西自带盐分,有些穷苦的人家吃不起盐,就拿这些泡汤,可以防止缺盐的病症。
她刚煮好紫菜汤,吴俊远便打了帘子进来,两眼冒光,盯着锅里的汤咽口水:“弟妹啊,这能喝不?我实在饿得不行。”
弟妹?
梁十七眼底浮起一抹诧异,转瞬即逝。
原来他真是杨鸿云的兄弟。
她心里这般想着,脸上丝毫不显,舀起一小碗紫菜汤让他先解解馋:“小心烫。”
吴俊远饿昏了头,压根没注意到自己嘴瓢喊了梁十七弟妹,他接过碗敷衍地吹了吹,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汤汁滚烫,舌.尖传来刺痛,吴俊远痛苦地皱起眉,一口汤含在嘴里吞也不是咽也不是。
梁十七瞧见他被烫红的嘴唇,好气又好笑:“赶紧吐出来,烫坏舌头尝不出味道可怎么办?”
一听可能会失去味觉,吴俊远这才将汤吐到外面,张着嘴直吸冷气。
他舌头都麻了!
“去倒杯凉水漱漱口。”
吴俊远听话地去大堂喝凉水,却不想在门口撞到林阳泽。
吴俊远的脑袋就跟猫似的,贼硬,身上的肌肉也是硬邦邦的,林阳泽当即就被撞得连退三步,背靠桌椅才堪堪稳住身形,而吴俊远半点事没有,还下意识扯住林阳泽的衣袖避免他摔倒。
“你个书呆子,身板也太弱了些,崔钰那家伙都比你壮。”吴俊远被烫到,说话语调有点怪异。
林阳泽被撞得头晕眼花,没发现他说话大舌头,就听到吴俊远说他弱鸡,他气恼地反驳道:“我只是饿得没力气!”
“行行行。”
吴俊远不欲跟他争执,越过他抓起茶壶就往嘴里灌,林阳泽看着那叫一个糙,简直不忍直视,明明他和杨鸿云长得有七分相似,气质却大相捷径,吴俊远不开口安静时挺文质彬彬,拿把这扇就是翩翩公子,然而他和人相熟后就开始露出糙汉的本性。
糙汉不是说吴俊远不修边幅邋里邋遢,而是他性情粗野,不拘小节,很有北方军营汉子的风范。
这让日子过精致的南方书生林阳泽感觉很不适应。
他内心暗暗摇头,去厨房找吃的。
梁十七这会儿要拉面,她往干净的面板上撒了点面粉,将饧好的面团倒出来,继续揉,揉均匀,拉面讲究一收一拉一挂粉,就见她双手提着两端稍晃,顺着面的劲道拉开后挂粉。
拉面一般二细为七扣,细的则为九扣,而毛细面可以达到十一扣,条条细如丝,且不断裂。
炒面的面条无需太细,在手指上套回折六七次便差不多了。
拉好的面条柔韧绵长,粗细均匀,但不能直接下锅炒,梁十七在面上撒上油放蒸笼里蒸,蒸熟后自然放凉,这样的面条炒出的细面才好吃。
见林阳泽和吴俊远频频往厨房里探,睡熟的谢雅淳听到动静也下了楼,嚷嚷着喊饿。
梁十七无法,只好从麻袋里挑了三个小番薯丢灶头柴灰底下煨熟,让他们先填肚子。
袋子里的番薯有白有黄,黄的软糯,白的香甜,就是个头都不怎么大,一两个肯定吃不饱,不过在场除了吴俊远,林阳泽和谢雅淳都没尝过番薯的味道,觉得很新鲜。
谢雅淳吃完捏起帕子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眯起眼似乎还在回味:“这东西甜甜糯糯挺好吃,梁姐姐,能种吗?”
“应该能。”梁十七不敢把话说死。
林阳泽没说话,暗暗决定让人去路过的外邦商队打听打听,如果有就全部买下来。
面条不需蒸太烂,梁十七取下蒸笼,又撒了点油将其抖开晾凉。
锅内起油润锅加热倒入打发好的鸡蛋,澄黄的蛋液倒入锅底,在热油上鼓起一个个气泡,梁十七用锅勺打散开,翻炒,金光的蛋液随着油温逐渐凝聚成絮状,锅内飘出炒熟的蛋香。
待鸡蛋颜色均匀变浅,梁十七便将其盛出锅,另起油倒入肉酱炒香,再加入葱段煸炒,肉酱是梁十七自己腌制,别提有多香!
崔钰不知不觉就被香味吸引过来,扒在门框上流口水。
众人听见外头有人骂骂咧咧:“要死啊大晚上的,还要不要人睡觉了!客来轩你有本事开门做生意啊!天天烧那么香的菜,让我们左邻右舍可怎么活?!”
梁十七充耳不闻,一心只顾着眼前的灶头,她继续倒入配菜翻炒,炒到八成熟后就把炒好的鸡蛋也一同倒进去,炒散融合,加细面,提着锅柄手腕一抖,锅里的菜和面腾空翻转又稳稳落回锅里。
梁十七的颠锅技巧,他们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好厉害!
上色,调味,最后淋上明油,出锅装盘。
“行了,端出去吧。”梁十七提着锅勺去外头清洗。
吴俊远和林阳泽自觉过去端盘子,崔钰端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