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乞巧节和齐王定婚
崔钰和林阳泽大气不敢喘一下,直到二楼传来房门关闭的声音,两人才松了口气。
他们看向一脸淡定在喝凉茶的杨鸿云,崔钰讪笑:“伯晏,嫂夫人她是不是恼我了?”
杨鸿云好笑地瞧了崔钰一眼,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语调慵懒:“你想太多,早点洗洗睡吧。”
说罢,他先行收了茶盏往楼上走去。
杨鸿云话是这般说,崔钰却依旧觉得别扭,但到了初七乞巧节那天,天未亮客来轩和壹号食堂便开始忙碌,准备过节事宜,梁十七两头都要顾及压根没工夫跟崔钰置气,崔钰也忙,好在书院院长通情达理,酌情放学子休沐一日,有林阳泽在暗中搭把手,崔钰才能缓口气。
乞巧节,就是少女们在七月初七的夜晚进行的各种乞巧活动,女孩们在这晚上对着天空的朗朗明月,摆上时令瓜果,朝天祭拜,乞求天上的女神能赋予她们聪慧的心灵和灵巧的双手,让自己的针织女红技法娴熟,更乞求爱情婚姻的姻缘巧配。
大周的乞巧相当隆重,城镇内夜晚还设有专卖乞巧物品的市场,称为乞巧市。
乞巧市上车水马龙、人流如潮,尤其在州府等繁华地方,到了临近七夕的时日,乞巧市上简直人山人海,车马难行,观其风情,热闹程度不亚于最盛大的节日——春节。
崔钰和林阳泽商议后,在县城乞巧市内设了两个摊位用来卖巧果和点心,运输有杨氏驿邮的关系在,倒也方便。
临近乞巧节的前几天,最忙碌的不是客栈酒楼,而是杨氏驿邮。说实在,大周民风开放,除贵族世家的小姐讲究礼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寻常姑娘家平时抛头露面不算啥,但依然讲究男女大防,唯有乞巧节的七天,可暂且放宽礼教严律,给年轻的姑娘公子相处的机会。
富庶人家的姑娘尚能派遣小厮丫鬟去给看对眼的公子送个诗词帕子荷包之类,但普通人家的姑娘没法啊,女子面薄,总不好大咧咧跑人家面前亲自去送,而如今,有了杨氏驿邮,刚好解了她们的燃眉之急。
杨氏驿邮保密性好,寄出后双方各执一份单子,也不怕驿邮出事推卸责任。
故而七月初至今,杨氏驿邮的生意好得不行。
“临安人口五万有余,驿邮开办不足半月,前十日入不敷出,这七日倒是把钱赚回来了,若是按当前的趋势发展下去,回本无需三月,啧,谁一开始说此行不赚钱来着?”崔桓陷入躺椅中玉指轻翻账本,对驿邮的收益大为称奇。
杨鸿云桌前堆叠着一刀纸张和龙鳞装,龙鳞装是驿邮的回单,而纸张则记录了暗卫收集到的信息,他将单子上的姓名、地址、人口、行业与临安的地图比对,这其中的情报量不是一般大。
“赚钱是小,情报为重,驿邮若能长久置办下去,我们的情报网能遍布整个大周!”
风起,纸张漱漱作响,地图上的朱红线路分外刺眼。
“怕就怕,被有心人盯上。”崔桓甩开账本,懒散地撑着额头,“汉口县有张正信做幌子,他们暂时不会察觉,但临安那位,可没那么好糊弄,你有何打算?”
放下朱笔,杨鸿云将龙麟装用绳带扣好放置一边,不疾不徐道:“怕甚,不过一个贪财好.色之徒罢了,成不了气候。”
崔钰闻言,颇有些意外,杨鸿云心性沉稳,绝非口头狂妄之人:“看来你是查到了什么。”
杨鸿云让暗一将东西撤下,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话本翻开,慢悠悠道:“说查,未免太看得起他,林鲁在临安任职快三年,年末便要考核以定升黜,他太贪,搜刮民脂民膏嫌不够,还妄想齐王妃之位,齐王回去后定要拿他开刀,来年,这临安州府怕是要换人了。”
“怪不得,我听说齐王有日大.发雷霆,差点砍杀了一个女子,想来那人便是林鲁的女儿。”谈及齐王,崔桓顿了顿,蓦地想起一件事,“昨日金陵来报,齐王的婚事定下了。”
“哦?”屋内翻书声依旧,杨鸿云垂眸,一目十行,不甚在意。
“是将军府五小姐。”
翻书的动作一顿,杨鸿云缓缓抬起头,敛眉:“怎么会是她?”
崔桓轻轻撇嘴:“谁知道,说是齐王在点名选妃,三小姐和五小姐左右都是将军府的人,娶谁对我们影响都不大,就是太后气的不轻,齐王亲自去请小皇帝下旨赐婚,定在八月初八。”
“八月初八,未免太急了些。”
“我猜齐王是为了五小姐,试问整个大周哪个女子不想嫁给战神齐王,如此恩宠落在一个庶女头上,是福也是祸,不说燕京其他女子对她的仇视,将军府内的几位小姐就够她喝一壶,早些成婚,她也能早些脱离苦海。我来临安前,曾听闻五小姐在将军府内日子过得并不好,她亲娘乃是二房太太的贴.身婢女,生下她不到五年便早早去了,之后便一直养在二房太太膝下,一个无依无靠的小丫头在府内的生活可想而知。”
书房内气氛静了静,好一会儿,杨鸿云才将书合上,指尖在桌面轻叩,声音里却透着讥嘲:“大宅后院的阴私,将军府也不过如此。”
五小姐的遭遇倒跟梁十七有些相像。
“谁说不是呢,就连咱们崔府后院也没干净到哪里去,古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崔桓收回胳膊躺平,想到崔家,语气有些意兴阑珊。
“唉,不提那些,你今个儿怎么还不回客来轩?”
杨鸿云往窗外瞥了眼:“这就走。”说着,他站起来,问,“乞巧节你也赖在府里?”
崔桓提不起兴致,打了个哈欠,眉宇间浮起抹倦色:“算了罢,太闹腾,我一个病秧子就不去掺和了,免得出门不幸染人病症。”
杨鸿云对他的说辞不置可否,崔桓自打算要考科举起便再没吃药,三个月下来也不见他旧疾复发,只是每次出门总病恹恹的,瘦弱的身姿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崔桓八岁起便开始喝药,御医说他活不过二十,杨鸿云起初也信,多少都照顾他一些,后来才知晓,他压根没病,然而演了这么多年,崔桓自己也分辨不出到底是有病还是没病。
杨鸿云问他,他便说:药性三分毒,九年药水灌下去,大概是中了毒罢。
这话半真半假,杨鸿云只问了这么一次,往后再未提起。
回到客来轩时,已接近晌午。
大抵是为了准备晚上的灯会,客来轩难得没有客满,只坐了九席,石门镇只要常来客来轩吃饭都认识杨鸿云,见他进来纷纷与他打招呼,杨鸿云回礼。
后厨比以往都要忙碌,壹号食堂有三位大厨坐镇,梁十七并不担心,她做完最后一道茶香鸡,对店小二道:“我要准备乞巧节的点心,你送完这道菜去门外挂牌,咱们今天午膳便不供应了,让食客们赶别处吃去。”
小二哥接过端盘,应声:“明白。”
“朱大,阿布,把灶头收拾一下,吴师傅,面粉和食材备好了吗?”
“备好了,我就来。”
吴贵将大大小小晾洗干净的蒸笼搬进厨房,阿布和朱大手脚利索地把灶头上的锅碗瓢盆端去后院井边清洗。
梁十七将拟好的点心清单贴在墙上。
阿布和朱大收拾完灶头,擦着手对墙面念叨:“灯笼糖包,蒸棋饼,牡丹花卷,水晶糕,银丝卷,荷花酥,翠绿莲子糕......天,我怎么一道都没听过,杨夫人,这些都是新菜品?”
梁十七正在称面,听到问题,心不在焉随口回道:“唔,算是。”
“我来。”吴贵接过十几斤重的面粉袋,上称,一手托着秤杆,熟练地将秤砣一点点往后挪,报数,“十六斤三两。”
随后,梁十七舀出多余的一斤三两,又将十五斤面粉倒在面案上分成两堆,卷起袖子,边做边教:“灯笼糖包的馅儿有点像艾窝窝,桂花、核桃仁、芝麻、果脯等都能包在里面,咱们待会就多做几样,外面的皮是发面的,为了和普通的糖包区分开来,夹一圈儿花边,蒸出来像灯笼,所以叫灯笼糖包。”
之前梁十七教过吴贵如何做糖包,再听她这么一说,心中便大致有数,只是还在想如何夹出灯笼的花边儿来。
添水,和面。
沾黏的面粉随着掌心揉按充分与清水糅合,变得光.滑滋润。
想要做出好吃的面点,揉制面团也十分讲究,面粉不可倒出便用,需过筛,让空气进入面粉中,这般做出来的面团才会松软有弹.性,且质地细腻,搅拌面粉时动作要轻,用力过头筋度会越揉越高,在揉成团的过程中,水和面粉不可全倒入,而要分数次加,这样水面才能均匀糅合。
做灯笼糖包的面团要略硬些,待发酵后,原本光.滑白胖的面团表面多出许多大.大小小的气孔,一碰就沾手。
继续揉匀,扯成等分大小搓圆,像一个个大汤圆一样,整整齐齐摆放在面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