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揍人
杨柏摸黑赶回家的途中,无意听到梁十七三个字,便忍不住放轻了脚步跟在两人后头,暗道肯定是梁十七又在外惹是生非,这次看他回去后怎么嘲笑她!
谁知一路上都听他们在说梁十七做的包子如何美味,还提到了猪油渣。
梁十七用猪油渣做的包子?
他眉心拧紧,想起白天他想去拿几块猪油渣梁十七都不肯,却大方地送给了其他村民包子吃。
他大哥还真是有钱!
杨柏暗了暗眼神,转身就回去添油加醋地告诉了王氏。
“娘,你是不知道梁十七那个贱蹄子有多过分,花钱大手大脚,大哥跟鸿云也是,一点都不管她,再这样下去,我看多少个杨家都不够她败的!”
王氏在择菜,听杨柏说到梁十七把猪油渣馅儿的包子分给别人的时候,差点拧断手里的菜梗。
杨柏小眼神瞄过,嫌这还不够,继续夸张说道:“你是没看见,满满一大盆啊!我估摸着少说也得是熬了八斤猪板油的量。”
十三文钱一斤的猪板油,八斤就是一百来文!
老大哪来这么多钱?!
分家之前她可是把钱都收了起来,一分没给杨松留。
他做一挑水桶要十来天,卖出去才六十文,而这两天没也见着杨松刨木工活......
王氏这么一琢磨,能确定这钱十有八九是杨松平日对她阳奉阴违,没完全上缴而私藏的!
好你个杨松,感情她一直被蒙在鼓里呢!
没分家前就敢糊弄她,怪不得在梁十七那个贱人三言两语挑拨之下,轻易就和他们离了心,可真是长本事了!
“果然那算命瞎子说的没错,他就是只白眼狼!”王氏沉下眸子,低声暗骂。
闻着隔壁传来的菜香,想着他们桌上的鸡鸭鱼肉,王氏就感觉自己心头硬生生被剜去了一块儿,绞着在抽疼,那些本该是她得的才对。
王氏贪财好利,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得知此事后岂能忍?
她拉长了脸把野菜往水盆里一丢,不管衣袖被水花溅湿,晚饭也没心思做了,扯下围着的布裙就往外走。
今天她非要把钱要回来不可,不然她晚上都难以安寝。
杨柏一看王氏怒气汹汹的模样,忙靠边站让开大门的过道,搓搓手笑得一脸狡诈,这下有好戏看了。
他紧跟在王氏身后,方一出门,正好碰见李大仁蹭完最后一顿饭,恋恋不舍地要回家。
临走前,梁十七还送给了他五个包子,李大仁差点感动哭。
又大又蓬的包子在昏暗的夜色下白得有些扎眼,王氏盯着李大仁的手,恨不得盯出两个洞来!
“哟,这才两天过去,老大就发财了啊,包子不要钱似的往外送,赶明儿是不是连房子都要送给人家了?”王氏一开口就阴阳怪气,听得梁十七白眼都快翻不过来了。
王氏毕竟是杨松的亲娘,他之前被王氏骂惯了,此时虽听了心中不舒坦,但也没敢回嘴,一来,他还存有孝心;二来,王氏这人听不得顶撞她的话,容易发疯。
她疯起来就那几招:一哭二闹三上吊。
但招不在于老套,管用就行。
杨松他们忙碌了一天,大晚上的不想生事端惊动左邻右舍,三天两头闹,不好看。
他现在就想回头冲个澡好好睡一觉。
杨鸿云也累,他白天干活,晚上还得念书做功课,没时间跟王氏闹腾,何况她一闹起来就没完,糟心得很,他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多背两篇诗文。
父子两都存着同样的心思,心道,她想骂就骂吧,少不了一块肉,权当没听见便是。
可王氏今天就是来闹事的,哪能轻易放过他们,李大仁见她袖子往上一撩,就知道不好,赶紧搂紧怀里的包子告辞先溜。
“怎么?都聋了啊。”王氏叉腰跟个茶壶似的,见没人搭理,又横眉竖眼地喝了一句,“对外人这般大方,对自个儿父母兄弟倒是吝啬得很,杨松,你还真是吃里扒外啊!”
杨松老实,被骂也只能涨红了脸站在一旁。
杨鸿云却是没法容忍王氏随便往他爹头上泼脏水,冷声道:“如今我们已分家,家中如何无需祖母来操心。”
“杨鸿云!有你这么跟祖母说话的吗?”有王氏撑腰,杨柏气焰嚣张,立马跳出来对杨鸿云指责一通,“不顾尊卑长幼之序,我看你书是都读狗肚子去了!”
杨鸿云闻言淡漠地扫了他一眼,反问道:“我哪句话说错了?”
“你!杨鸿云,别以为分了家我就对付不了你,没大没小,翅膀硬了是吧,今天我非折了它不可!”杨柏最看不惯的,就是杨鸿云这副压根不把他人放在眼里的淡然模样,即便他是二叔,也永远要矮上一截。
念过几句书就高高在上,我呸!他算个什么东西!
酒壮怂人胆,杨柏今日在外喝了不少酒,脑子里不太清醒,若是以往,他哪敢正面对着杨鸿云叫嚣,怵他都来不及。
然而此时他情绪亢进,不管不顾就挥出了一拳,连王氏都没来得及拦住。
“杨鸿云!”梁十七抬脚想冲过去,却在看到杨鸿云的神情时猛地停顿住了步伐。
见杨柏挥拳袭来,杨鸿云不闪不躲,他细长的桃花眼微微上斜,瞳眸如冷月寒潭深邃而清冷,嘴角有些邪气地扬起,像是在挑衅。
杨柏眼神发狠,拳头擦到了杨鸿云的嘴角。
然而没等他得意,杨鸿云一转攻势,把不知从哪顺手牵来的脏抹布塞进了杨柏的嘴里,随即在他腹腔处狠狠一肘击。
杨鸿云眼神凶戾,出手快准狠,尽对着杨柏的几处要穴打,小宝的账,他爹的账,还有梁十七的账,他全数奉还!
杨柏痛得眼泪鼻涕直流,喊又喊不出,最后承受不住脑袋一歪便晕死过去了。
杨鸿云直起腰身,甩了甩手腕,闭上眼,再睁开之时神情又恢复了往常的淡漠。
围观的梁十七一手捂脸,一手捂·胸,感受着脸上的烫意和不受控制的心跳。
这个男人,真的好点帅。
杨鸿云出手太快,王氏还没反应过来,杨柏已经被打趴下了,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被吓得说不话来。
她从来不知道杨鸿云还练过功夫,老大也没跟他们讲过!
王氏细思极恐,但她的怀疑实在不讲道理,杨松和杨鸿云从没想过隐瞒,而是她从来就不关心杨鸿云,忽略了杨鸿云幼时的成长,所以才不知。
“你,你......”
“祖母!”梁十七开口截住王氏的大声嚷嚷,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道,“天色不早了,夜间冷,二叔躺在地上容易着凉,您啊还是赶紧把他带回屋子里去吧,万一冻出个好歹来,病了事小,花钱事大,您手头也不宽裕,多花两个子儿可让其他人怎么活呀,您说是不?”
曾经的王氏惯会在杨松面前哭穷,整天喊没钱吃不起饭,想尽了法子骗杨松缴家用,所以梁十七就拿这话讽刺她。
王氏气得面容扭曲,脸上五彩斑斓好不精彩。
梁十七那张嘴,骂人不带脏字,要想反驳都寻不出个理儿,谁让她净说些大实话!
最让人气愤的是,她还是笑着骂的,语气别提有多温柔体贴,要是不知晓内情的人毛一听,没准还真会觉得她是个懂事的。
王氏嘴巴多损的一个人,这会儿也词穷了,憋屈得不行。
她说不过梁十七,便恼羞成怒敞开嗓子骂了一堆污言秽语,
梁十七掏掏耳朵,吹了吹手指,一脸平静:任他狂风骤雨,我自岿然不动。
王氏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劲没地使,倒是把自己气得半死。
她骂骂咧咧唤了杨兴发出来,让他把杨柏抬进屋。
杨兴发其实早在屋里头就听见了,但他要面子,这两天他一直被村里的人看笑话,有心想安分避几天风头,偏生王氏这个婆娘,一遇见跟钱沾上边的事儿,脑子就发热。
他早就提醒过她,他们早已不是昔日任由她捏扁搓圆的梁十七和杨鸿云了,别老想着跟他们作对,斗不过!
王氏自是不服气,她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么大一家子人!
有种她得来的钱杨兴发一分别用!家里头那么多的开销,如果没有她的把持,早就被这花钱大手大脚的爷俩给败光了!
两人谁也不服谁,又是新的一轮争吵。
梁十七和杨鸿云三人没兴趣听他们掰扯,早早回了房,可怜嘴里被塞着臭哄哄黏糊糊抹布的杨柏,躺在地上都没人管。
一直到附近邻居家的狗都受不了开始狂叫,王氏和杨兴发才消停。
彼时,梁十七洗完澡,唤杨鸿云去洗漱。
杨鸿云落下最后一笔,完成了一天的功课,他将笔搁在笔格上,稍稍吹干墨迹后认真仔细地将其收了起来,同之前的功课放置在一起。
待杨鸿云洗完回房,吹灭了蜡烛,两人各躺在一张床上,耳边是对方浅浅的呼吸声。
这两天家里钱花的有些快,梁十七一直在想赚钱的法子,睡不着,像摊煎饼似的翻来覆去。
她人胖,一动,木床就嘎吱嘎吱响。
木床不堪受重的声音扰得杨鸿云也睡不着,无奈问道:“怎么了?”
梁十七不动了。
就在杨鸿云以为梁十七消停下来,能安静睡觉时,她又弱弱地开口:“如果,如果我想当厨子......你有什么看法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