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每年到了林竹音忌日的那天白荷都会在知了的陪同下来看望她,跟她随便说说话,待上一个多小时就走。除此之外,清明节那天白荷并不会来扫墓,人太多,她不喜欢,但是知了会替她来。
现在林竹音的墓前还有清明节时知了给她放的点心,月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已经不成样子了。
白荷裹着风衣蹲在那里,看着墓碑上小小的一张照片,突然笑了笑,“妈妈,你一定没想到我今天会来看你吧?”
耳边有徐徐的清风吹过,仿佛是母亲在给她说话,可说的是什么,白荷却不能听懂。
“我这次来什么都没有带,妈妈你不要怪我。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白荷索性坐在了地上,盘着腿,丝毫不顾及形象。当然此时此刻的她也已经没有形象可言,她甚至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
白荷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很多,却对最近发生的许多事都避而不谈,反倒是说起了小时候的事,比如她和白訾翊一起下河摸鱼,鱼没摸到鞋还掉了一只;比如她学着爬树摘枇杷,摘到了枇杷人却挂在树上下不来;比如她在学堂里跟人打架被老师罚抄写课文,她不服气,气到半夜边抄边哭第二天顶着兔子眼去上学。
小时候有太多太多事情如今回想起来都好笑又有趣,而这一切都建立在有母亲林竹音在的基础上。后来林竹音不在了,白荷的生活中再也没有那么欢乐的事情。
世人常说有妈的孩子才像个宝,没妈的孩子只是一棵草。
真是一点儿也不错。
白荷看着墓碑上林竹音的照片,怔怔地说了一声:“妈妈,对不起。”当年林竹音被大火烧死后,那些追债人立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借钱给白正廷的地下钱庄也在不久之后没了声息。巡捕房无可奈何,白正廷也承认是他欠钱不还追债人才上门要钱,而当时白家没了家业住处岌岌可危,根本顾不上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于是一切都不了了之。
如今终于知道了这件事跟祝东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白荷却也是什么都做不了。她能做什么呢?火不是他放的,她也不能杀了他。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从今往后都不再和祝东风有任何关系,不论是她,还是白家。
“妈妈,你不要怪我。”白荷的声音陡然哽咽。
距离白荷从医院出来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她能想到知了会着急,但她没想到知了会去祝公馆那里找她。当她准备回去了,从墓园的阶梯上慢慢往下走时,迎面遇见带了人来的阿南,她感到非常意外,但她很快就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走到了边上。
“白小姐,是先生让我来这里找您的。”阿南跟在她身侧轻声说道,还想着体现一下祝东风对白荷的了解和关心。
然而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白荷当即就扭头瞪着他,瞪得阿南下意识就闭了嘴,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白荷现在因为祝东风连带着他身边的人也开始看不顺眼,她裹紧了风衣,抱着双臂加快了下台阶的步伐。
墓园外停着三辆车,显然都是阿南他们开来的。
白荷看也不看地往路边走去,阿南连门都给她打开了,一看白荷走了,他迟疑地叫道:“白小姐?”
“不要叫我,也不要再跟着我。”白荷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冷得出奇。
阿南心想这怎么能行?总要把人安全地送到他才好回去交差!
阿南上了车,以龟速跟着白荷的身后,白荷走他走,白荷停他停。白荷几次心烦地想要发作,却终究没有吭声,她知道阿南唯祝东风的命令是从。
好不容易忍耐着走到了医院,白荷正要进去,却见傅景淮眉头紧蹙地从里面出来,白荷叫了一声:“傅大人。”
傅景淮出来时还在想白荷这么晚了能到哪里去,根本没注意到旁边的人,一听到白荷的声音他下意识就顿住了,“白荷?”他借着月色看清了白荷的脸,攥紧了手指大步上前,“你去了哪里?你的丫环都快要急疯了!”
他是想要大声责备白荷的,他认为白荷深夜独自外出是对自己生命安全的不负责,也是对关心她的人不负责,但看着白荷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他终究还是不忍心。
“抱歉,我只是随便出去走走。”白荷勉强地笑了笑,问:“傅大人在这里是......”
傅景淮抿了抿唇,不再看她,“你的丫环到了我府上找白副军长,但他带兵上山了,我就过来看看,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的。”
“不好意思,让你费心了。我没什么事,傅大人就......”白荷想说她都回来了傅景淮可以回去休息了,毕竟他也是个忙人,但话还没说完整,傅景淮就催促她赶紧回病房,说外面天凉,她穿的太少会得风寒。
白荷看了看他,见他一脸严肃,只好先听他的。